繫辭下傳第三章
是故《易》者,象也。象也者,像也。彖者,材也。爻也者,效天下之動者也,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。
【譯文】
由以上所述,可知《易經》的內容是在於象徵,所謂象徵是模擬宇宙萬物的形象。彖辭、卦辭是總括一卦的意義,也是對卦象的一種裁斷。爻是效法,六爻的變化以效法天下錯綜複雜的微妙變動,使人們了解產生吉凶悔吝的道理。
繫辭下傳第四章
陽卦多陰,陰卦多陽,其故何也?陽卦奇,陰卦耦,其德行何也?陽一君而二民,君子之道也;陰二君而一民,小人之道也。
【譯文】
陽卦之中陰爻多,陰卦之中陽爻多,這是什麼緣故呢?因為,陽卦的爻是一陽二陰,所以奇數的陽爻成為主體;陰卦的爻一陰二陽,所以偶數的陰爻為主體。它們代表的德行是什麼呢?因為陽卦是一位君主而有兩位臣民,兩位臣民即含有眾多之義,正是萬民歸心的君子之道;陰卦是一位臣民而有兩位君主相爭,兩君即形容政出多門,互相爭奪,國家大亂,這是小人之邪道。
繫辭下傳第五章
《易》曰:“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。”子曰:“天下何思何慮?天下同歸而殊途,一致而百慮。天下何思何慮?日往則月來,月往則日來,日月相推而明生焉;寒往則暑來,暑往則寒來,寒暑相推而歲成焉。往者屈也,來者信也,屈信相感而利生焉。尺蠖之屈,以求信也。龍蛇之蟄,以存身也。精義入神,以致用也;利用安身,以崇德也。過此以往,未之或知也。窮神知化,德之盛也。”
《易》曰:“困於石,據於蒺藜,人於其宮,不見其妻,凶。”子曰:“非所困而困焉,名必辱。非所據而據焉,身必危。既辱且危,死期將至,妻其可得見邪!”《易》曰:“公用射隼於高墉之上,獲之,無不利。”子曰:“隼者,禽也;弓矢者,器也;射之者,人也。君子藏器於身,待時而動,何不利之有?動而不括,是以出而有獲,語成器而動者也。”
子曰:“小人不恥不仁,不畏不義,不見利不勸,不威不懲。小懲而大誡,此小人之福也。《易》曰:‘屨校滅趾,無咎’,此之謂也。”“善不積不足以成名,惡不積不足以滅身。小人以小善為無益而弗為也,以小惡為無傷而弗去也。故惡積而不可掩,罪大而不可解。《易》曰:‘何校滅耳,凶。”’
子曰:“危者,安其位者也;亡者,保其存者也;亂者,有其治者也。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,存而不忘亡,治而不忘亂,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。《易》曰:‘其亡其亡,繫於苞桑。”’
子曰:“德薄而位尊,知小而謀大,力小而任重,鮮不及矣!《易》曰:‘鼎折足,覆公悚,其形渥,凶。’言不勝其任也。”
子曰:“知幾,其神乎!君子上交不諂,下交不瀆,其知幾乎?幾者,動之微,吉之先見者也。君子見幾而作,不俟終日。《易》曰:‘介於石,不終日,貞吉。’介如石焉,寧用終日,斷可識矣。君子知微知彰,知柔知剛,萬夫之望。”
子曰:“顏氏之子,其殆庶幾乎!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也。《易》曰:‘不遠復,無抵悔,元吉。”’天地綱媼,萬物化醇;男女構精,萬物化生。《易》曰:“三人行則損一人,一人行則得其友。”言致一也。
子曰:“君子安其身而後動,易其心而後語,定其交而後求。君子修此三者,故全也。危以動,則民不與也;懼以語,則民不應也;無交而求,則民不與也。莫之與,則傷之者至矣。《易》曰:‘莫益之,或擊之,立心勿恆,凶。”’
【譯文】
《易經》成卦九四爻辭上說:“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。”孔子說:“天下的人到底在思考什麼呢?憂慮什麼呢?天下人的目標是相同的,而所走的道路暫時是不同的;天下人的趨向是一致的,而想法暫時是多樣的。天下的人到底在思考什麼憂慮什麼呢?就像日月的往來,運轉不息,由於它們的交感相生,而使宇宙長明,寒暑交替推移形成春、夏、秋、冬的時序的變化。日月寒暑的往,是代表陰的收縮,日月寒暑的來,是代表陽的伸展,收縮和伸展交相感應而利益常生不已。又像尺蠖毛蟲把身子彎曲起來,是為了下一步的伸展,蟲蛇潛藏起來是為了保存生命。這都說明了自然界的道理,也是先在靜時有所蓄,到了動時才有所用。因此,人們要精研上述之理,並以此致用於人事,亦可得以屈求伸、以蟄求存之利;使自己心安理得,是為了德行崇高。除了這些以外,那就有所不知了。所以,人們真正能夠窮究徽妙之理,探知變化之道,就只有像聖人那樣具備崇高的道德了。”
《易經》困卦六三爻辭上說:“困於石,據於疾幕,入於其官,不見其妻,凶。”孔子說:“人受困於不妥當的處所,其名必受損辱;以不擇手段的方法來自保的,反而加深了自己的危險。陷入這種既羞辱又危險的境況,死期已經不遠了,哪裡還會見到他的妻子呢?"
《易經》解卦上六爻辭說:“公用射華於高墉之上,獲之,無不利。”孔子說:“華,是指飛禽;弓矢,是打獵的利器;能執弓而射禽的是人。君子將利器藏於身上待機行動,又怎麼會不利呢?有所行動而無阻滯,外出狩獵必有收穫。這也是所謂必須先能藏器,然後再動的道理。”
孔子說:“小人不知羞恥,不明仁德,不畏正理,不講道義,不見利益不努力干,不受到刑威便達不到懲戒的目的。因此,若能給他們小小的懲罰,使他們得到教訓,而不至於犯大大的錯誤,這點小懲對他們來說,還算是小福氣的。這正是《易經》噬喧卦初九爻辭上所謂的:‘屬校滅趾,無答。”’孔子接着說:“不累積善行,就不足以成名天下;不累積惡行,就不足以至殺身之禍。小人做事,看到了小
善,以為不足輕重,就不肯去做;看到了小惡,以為無傷大體,而不肯悔改。最後弄到惡行累積到不可掩飾,罪行極大而難以解救的地步。正如(易經)噬喧卦上九爻辭所謂:‘何校滅耳,凶。”’
孔子說:“危險是由於認為安全而發生;滅亡是由於認為可以長久而發生;衰亂是由於認為可以長治久安而發生。因而,君子在安定的時候,不要忘記危難;在圖存的時候,不要忘記敗亡;在社會安定的時候,不要忘記禍亂。這樣的話,他就會自身可保安全,國家也能夠長存。這正如《易經》否卦九五爻辭上所謂的:‘其亡其亡,繫於苞桑。”
孔子說:“德行淺薄卻地位茸貴,智憊低下卻圖謀大事,才力弱小卻擔當重任,這樣的話,很少有不招災禍的。《易經》鼎卦九四爻辭上說:‘鼎折足,覆公諫,其形涯,凶。’這就是形容才智不足以勝任的毛病。”
孔子說:“預知事物的徽妙徵兆,合乎其規律,可以說已達到神化的境界了。君子若能做到與地位在己上的人交往不餡媚,與地位在已下的人交往不輕慢,這才算是懂得事理。什麼是幾?幾是事物的徽妙變動,吉凶的結局先有所隱約的顯現。君子的工夫就在能認清辜物的變動,把握時機而行動,無須等待事物變的結果,率情真相大白之時。《易經》像卦六二爻辭上說:‘介於石,不終日,貞吉。’所謂
‘介於石’,就是有識見、有定力,情思很明顯就可判斷,哪裡還須猶豫不決去等待呢?知曉隱徽的前兆就可知曉昭著的結局,知曉陰柔的功益就知曉陽剛的效用。具備了這些德行,就是眾人所仰望的人物。”
孔子說:“頗氏之子,大概可以了吧!頗回自知有不善的苗頭,一知不善,便不會再犯同樣的過錯。《易經》復卦初九爻辭上說:‘不遠復,無抵悔,元吉。’”
天地陰陽二氣交融,萬物衍生,更加普遍。所以,《易經》損卦六三爻辭上說:“三人行則損一人,一人行則得其友。”這就是說,天下的道理就是要達到一致。
孔子說:“君子具備安其身而後動的美德,於已於人兩全其美;先心平氣和,然後再發表你的言論;先建立彼此之間的誠信,然後再向別人提出請求,如能有這三方面的基本修養,才能與人相處,沒有偏失。冒險行動,僥倖求成,百姓就不予贊助;專愛唱高調,以權威嚇人,百姓就不會響應你;沒有建立相互信任關係就去要求,則百姓不會答應支持,如果得不到支持,傷害你的入就要來到了。所以,《易經》益卦上九的爻辭上說:‘莫益之,或擊之,立心勿恆,凶。”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