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,周易的定論是,伏羲畫八卦,周公重卦成為六十四卦,並寫爻辭。孔子寫彖辭,並寫系詞。但是在論語中,沒有孔子引用周易的任何痕迹,也沒有系詞的痕迹。一般而言,一個人接受了某些思想,在其他的領域中就必然會帶出所接受的概念和詞彙,或者更高的就會出現某些思想觀念的痕迹。
我們看論語,完全是學習禮儀的,禮儀的來源是周公時代的繼承,也不是從自然卦象中來的,論語完全是人文思想,不是按照陰陽思想寫的。孔子的思辨特點是,“和而不同”“哀而不傷”等等,這樣的結構也不符合周易。周易的觀念較為古老。相比孔子時代,周易是一千年前的東西,孔子的論語顯然比較“現代化”。孔子是一個喜歡學習的熱心青年。孔子的目的是恢復周禮。以禮治世。而周易是關注自然,陰陽是自然的,陰陽主導人間的禍福吉凶。但是孔子認為是人的思想行為主導人的吉凶禍福。這完全是不同的出發點。
孔子主張發揮人文的积極力量,把人看成是存在的主體,從“人能弘道,非道能弘人”看,孔子及其重視人的主體性地位。孔子要把人變成具有“仁義禮智信”的人,以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。這是孔子的目的。孔子顯然把自然的那部分看成另一種知識,也把形而上的東西淡化出去。孔子關注現實的人,世俗社會,人的社會。而人的吉凶禍福都是人自己造成的,孔子主張以高尚的道德情操改變命運。孔子承認命運,但是不承認不經過人的命運,任何人的命運都是自己為核心的。沒有自己的思想行為,命運就毫無內容。所以,孔子的認識角度,目的,研究的對象都與周易不同。
周易的重點是,把人置於陰陽自然的關係之中,人的吉凶禍福是被動的,受制於自然的,人只有適應自然才能避免兇險。人與人的關係,周易認為是一種“位”的關係造成吉凶的,周易主要注重經驗,生活的經驗可以趨吉避凶。經驗必須是重複的。所以,周易的吉凶重點是自然決定的,其次是人的行為決定的。而且只要人把自然和他人的關係處理好----當位---就可以趨吉避凶。周易把重點放在人對自然的適應之中。人不能違背自然,也不能違背社會規則。周易中的人不是主體性,自然陰陽是主體性。周易直接開啟了中國文化以自然為本體的認識論。
系詞把周易變成哲學。周易是占卜的,系詞不是把占卜作為重點,而是把人的行為作為重點。系詞以周易為“窮理,盡興,了命”的工具。但是主題還是人,只有人的成熟理性才能窮理盡興。系詞的目的不是占卜,而是超越占卜。以人的积極主動性超越周易的完全自然主義的思想。系詞中還有道家的思想,看來是儒家後期接受了道家思想寫的,其中“子曰”多處,說明是孔子以後的儒家寫的。孔子自己不可能說“子曰”,這是最明顯的證據。
最後看論語的思想和周易,論語中絲毫沒有周易的概念,觀念。孔子直接的取點是周公之禮。知識的範疇是世俗社會,家國天下。孔子的目的性是發揮人的主體性,把人置於問題的核心,尊重人,愛人,對人以禮相待。一切都是圍繞人。而周易是圍繞自然陰陽關係的。周易主要是為了順應自然,人不是周易的核心,雖然是叫人趨吉避凶,但是只有人順服自然陰陽才能趨吉避凶,這樣人是萎縮在自然陰陽之下的。孔子沒有陰陽的觀念,也沒有趨吉避凶的明顯的動機。孔子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,再說孔子的“見義勇為”和周易的趨吉避凶是明顯矛盾的。孔子要“捨生取義”也和周易的思想不同。孔子的人生觀和周易不一樣,世界觀也不一樣。可見儒學的獨立性,周易被儒家利用,並不是儒家的思想就是周易的思想。
所以,孔子自己沒有寫系詞,只是讀過周易。孔子自己說,“述而不作”,也在證明。系詞是後期的儒家託名孔子寫的。這其中還包含道家的思想。周易是孔子以前一千年的書,孔子以此為借鑒,並不是占卜。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世俗社會的人,以及如何在接受命運時以自己的道德修為改變命運。孔子周遊列國顯然不是從周易出發的,他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,這是儒家的思想好行為。---接受命運並改變命運。接受禮崩樂壞,改變禮崩樂壞的局面,接受天命,积極改變天命。孔子並不是把宿命作為人的主要方面,而是把人的道德修為的积極性看成是主要的方面。這是孔子和周易的不同。
儒家藉助周易還是發揮孔子的以人文本,人以道德修養改變命運的思想。如果按照周易的自然觀念,人的道德修為,人的命運的改變就是不可能的。孔子的思想也和世界文化以人文本的思想結合,把人置於主體性,把人的道德行為作為核心,人的主體性,人的責任,人的價值意義成為人文主義的內核。再說,在一千年的發展中,孔子也不可能全部接受周易的思想。孔子只是接受周易有利於儒家的思想----人的行為合理性。孔子時代的人已經擺脫了對自然的過度的依賴。從自然神中走出來的人,看到人的积極性可以改變現實。這是時代的進步。